春天來了,萬物欣唱。擇一和風麗日,我們八年級全體師生登涂山。
八點半,大家齊集涂山腳下。薄薄晨靄中,涂山如溫良賢淑的母親。按照事先安排,每班選出五名男同學五名女同學參加登山比賽,其余隨大部隊前進。很快,選手們來到隊伍前列,各就各位,拉好了姿勢。一聲哨響,群馬似的絕塵向前。選手們穿著整齊的校服,遠望去,像一朵朵白云,飄向綠葉深處,山回路轉,倏忽不見。
我隨大部隊前進。前面的步履匆匆,后面的潮水一般涌來。一霎間,我如一莖草,飄起在水面上。兩邊風景誘人。碧綠的麥苗秀起青春的容顏,豐潤茁壯。地頭田邊,點綴金黃的小花。高地上,三五棵攢聚一起的楊槐樹,挺拔的身形就是一幅活的古畫,枝頭掛著串串欲放的蓓蕾!大片的石榴樹,猩紅的幼芽仿佛爭妍的花朵,彌漫山坡。 坡地邊沿,油菜花落盡了,莖桿上猬集豐滿的莢角,讓人想起壯碩的孕婦。
上了一段松林掩映的斜坡,豁然開朗,大路飄帶一樣蜿蜒。瀝青的路面,寬闊、潔凈,顯然新修不久,讓人勇氣倍增!我奮力趕了一程——和前面隊伍的距離一點沒有縮短。
我可累了。大口喘著氣,汗水從頭皮浸出來。咕咚咕咚喝兩口水,散開上衣領口。滿山的綠樹、春草可不都在嘲笑我嗎?你聽,她們“呼呼”的呢,鳥雀動聽的啁啾也似乎別有意味 ……
終于在“停車場”趕上兩位女同學。剛有一點安慰,誰知她們說話了:“康老師,我們比比?”看到她們背后的大包,我猝然僵了的笑聲又輕松地迸發了:“比就比。”
兩位女同學迅速撒開步子,我也不示弱。一百多米上坡下來,她們的包還鼓槌似的敲打脊背,我卻小腿發脹,正好到了“系馬石”旁邊,一貓腰藏身巨石后面,任由她們向前跑去。想到她們跑不動了,一回頭見不到我而納悶的傻樣,不由竊笑起來。
風清涼地拂過額頭。山谷中,大片深深淺淺的綠出沒在亂石叢中,像山的衣服。再一審視,原來那是人工栽植的松樹、柏樹,成排成行,不過胳膊粗細,勾肩搭背高矮如兄弟。油然想起,這涂山本是荒山,這松柏不過是幾十年歲數,幾百年、上千年后呢?眼前的涂山陡然間壯觀了,聳入云天的樹木把我蔭蔽得像只螞蟻……而只有在現在,我還能對涂山橫看、側看,俯視、仰視。我是幸運的“古”人啊,于是豪興陡生,噔噔噔,拾級而上,直達“望夫石”邊。那兩個女生未見蹤影。
“無限風光在險峰”,回望山下,又是一番風景。村莊星羅棋布,四圍阡陌縱橫,是愛美的大地織就的綠毯吧,村莊是中間璀璨的花朵吧。是啊,人類自誕生以來就在開拓、創造,就在除舊布新、繼往開來,一路上那飽滿的菜莢、整潔的瀝青路面、茁壯的松柏都讓我堅信這一點。身后站成石塊的“她”在望什么呢?我覺得她在望一種精神——大禹精神。數千年來,人們只把她當作思夫的閨婦是不是把她看扁了?大禹之為大禹,興許正是因為她高尚的才德吧。忽然想到,我的學生們怎么樣了呢?他們應該早就上了山頂。我的大禹精神在哪里呢?于是轉出巨石,一鼓作氣,在“康老師加油”聲中,我兩腿僵直,跌坐在“禹王宮”前學生讓出的長凳上。不及打聽,七嘴八舌的報喜聲劈面砸來:男生第一第二是我們班的,女生第三是我們班的。好,團體絕對第一。山風的呼嘯是動聽的樂曲,樹冠的搖擺是勝利的旗幟!
聽禹王宮道士說,繼修路后,市政府又撥款一百五十萬元,準備在停車場處建個大廣場。還有更大規模的修繕正在籌劃中。我又一次興奮不已,涂山的明天昭示的就是蚌埠的明天,大禹精神在發揚光大!
有歌聲飄來,那是幾個班的男生女生各據一面山坡,舉行歌唱比賽。優美的旋律,在這空曠的山上,在滿目的盎然春意中,聽起來愈發純凈、和諧。我不禁忘卻疲勞,循聲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