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陽光燦爛,暖暖的,透過指縫看到神秘的殷紅,那是小時候最愉快的休閑。沐浴在桃花林的聲色香中,享受大自然芳香鮮美、落葉繽紛的愜意,世界隨蜜蜂的嗡嗡嚶嚶,在如粉如霞如煙中醞釀,彌漫,靈魂似要出竅。
這樣的季節(jié)里,我是幸運的,可以學陶淵明神游,學李白飛越時空,尋覓桃花春酒,體會黛玉李清照式的傷春,追憶如煙往事,看花瓣雨隨風隨水而逝。
濃濃的思緒讓我在記憶中搜索,探春正從大觀園中走來,這位正泛著桃花運的女兒,神色凝重,一步一哀愁,在榮華富貴鄉(xiāng)中,似一線風箏,卻要肩負著家國之運,遠嫁他方,鄉(xiāng)情雖濃,故里不再,這位三丫頭,三月里出生的女兒最是薄命。也許春桃、桃子(葉圣陶作品和《作女》中的女主人公),崔護夢里的癡情女子也曾經(jīng)人面桃花相映紅……太玄虛,中了文學毒吧。
然而,我的生命里的兩位姐妹啊,你們可好呢?
老弟常叫我三姐,有時我感到害怕,因為我是冒牌的,真正的三姐是三月里生的,比我漂亮,在襁褓中就死去了,母親說是餓死的。因為農(nóng)活忙,連搖籃中的嬰兒也無法照看,她就夭折了。后來我出生,母親有了惻隱之心,對我格外照料,并起乳名“老姐”,算是避諱吧。
我的一位小妹也出生在某一年的三月,為了老弟的原因吧,母親在我和小妹之間抉擇:把誰送走呢?鬼使神差的,小妹就成了姨娘的養(yǎng)女,十四歲時,姨娘病逝,我苦命的小妹就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孤兒。如今,她一個人在外漂泊,逢年過節(jié),也不愿回來。我們都喚她“小老姐”。
母親常說我命硬,我也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小時候是在圩地里長大的,滿世界里都是水,大溝、大河、巢湖,牛兒、鵝兒是我的玩伴,它們都喜歡水,然而我卻怎么也學不會,時常遭殃的是我,三番五次的從水閻王那兒逃脫,不是被湍急的河水沖走,就是被恐怖的深水淹沒頭頂;或是在夏日曠野里,趴在牛背上熟睡,被摔入深深淺淺的河谷,每次都得神靈保佑,居然還活著,并且在那個年代輕松的考了個飯碗。
如今,有時遇到困難,想過退卻,放棄,轉(zhuǎn)而又是堅持。有一天,我忽然明白,我這個六月里出生的人,也許是烈火金剛煉成的,也許是觀世音荷花座下一星花蕊吧,我是復合體。不會輕易死去,更不該輕言放棄,我的每一個稱呼里,都有一位姐妹陪伴,死去的,活著的,都要依靠我來完成使命,我肩負的是三個人的人生。所以,即使不能轟轟烈烈的寫出一個人字,也該工工整整交出人生的答卷。要不,我的兩位姐妹不會原諒我的。
也許明天是端午,我的奇怪的思維算是完成一次精神祭奠,我很想念蜜蜂伴著蝴蝶,春燕可以雙飛的桃花盛開的日子。希望三月里的女兒們一切安好,希望五月里地震中的靈魂安息,因為有活著的心靈在為夢想放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