盞離愁,孤單地佇立天邊,潮濕的地面,恰似一方窄窄的熒屏,一位游子的瞬間舉動,已經回放了數年。風箏的線,我還緊緊地拽在手心,不想讓它飛出我的思念。
村莊以蘭草的姿勢生長在我的夢里,兒時的背影,濕潤了夢的翅膀,在大山純真的意境里飛翔。
三月,百鳥啼鳴,百樹蓊郁。此時的故鄉,正是蘭花飄香的時節。
記得小時侯,和伙伴們一起,提著菜籃,嗅著青草淡淡的清香,翻山越嶺,尋覓蘭花,那種感覺真美。那時,采蘭花也不是比賽誰采得多,而是看誰采集了快樂,看誰采摘到那份馨香盈袖的感覺。采多了,還會送伙伴一些,真是“贈人蘭花,手留余香”。
氣一日暖似一日,蘭草叢里莽撞的蜜蜂熙攘不休。蘭花躲在幽密的山谷,羞澀地綻放,含蓄地傾吐郁積已久的芬芳,和著泥土的清絲擴散著,漫延著,借著香風飄逸得很遠很遠,一直飄進遠離家鄉的游子的心里。書上,案幾上,窗紗上,我的頭發上,衣裳上,心尖上,都悠悠的散發著蘭花清幽的香。蘭草在我稚嫩的心里,是一個有著憂郁氣質名字,帶著一點古典書卷氣的花草;也是我童年最熟悉,最喜愛的一種野花,因為她羞澀,含而不露,我們總要費好大的力氣才能找到她,她總是躲在僻靜的樹林中,藏在幽謐的山谷里,在不為人知的角落,獨占一方,她美中含著清冷,像一個不施脂粉的村姑,美在自然、淳樸和弱微的憂傷。小時候,我最快樂的事是采蘭草花,懂事時,我就想,我一定要多讀書,做一個有蘭心惠質的人,做一株安靜的蘭草,獨自營造屬于自己的春天。
記得老家后山的樹林里,布谷鳥的歌聲橫穿整個村莊,孩子們在蘭花的清香里相互放肆地追逐,打鬧嬉戲。不時捋一把蘭花,揀一朵輕輕納入口中,甜潤染上唇齒,幽幽的溫柔浸入心脾。
那時的我,心兒像蘭草一樣搖曳,心事全都長在門前的小路上,和小伙伴們牽手走過蘭香彌漫的崎嶇的山路,小路很靜,暮色的影子很長,陶醉了的蘭花心事在羞澀的微笑里綻放。
奈何這逝去的流年,奈何那飄渺的前程。已是多年不曾看見蘭花了,今偶遇街上賣蘭草的村姑,那份喜悅,不亞于幸遇久違的少年知己。一朵早醒的蘭花,在萬物衰敗時喜悅地綻放,在姹紫嫣紅中靜靜地調零,悄無聲息,不被人留意,更不為人銘記。甚至在她曾經怒放過的枝頭都沒落下任何存在的痕跡。正是“春在娟娟綠玉枝,瀟湘煙淡月明時。千秋獨抱離騷意,未許江籬杜若知。”……
蘭花寂寞的開著,仿佛眷戀著最后的春光。衰落的是韶光,是年華,是紛紛落寞的記憶。雖然遺憾,但蘭花卻有自己的幸福與驕傲,就在于最初的那份鮮活與靈動,彌足珍貴的不是 長久的生命,讓你動容的是無數的令人難忘的瞬間。
牽著時間的手,我同回憶走過永遠不再的風景,漸行漸遠的離歌,在春天的夜晚,獨自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