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年,我逐漸感受到,我的父母親是很不容易的。
父親是個教師,教齡比我的年齡還長。年輕時還兼做醫生,村里的人大多數都被他打過針。母親是個裁縫,記得我們小時候的衣服和村里絕大部分人的衣服都是她做的。同時,他們還做著十幾畝田,具備中國農村中典型的農民特征,甚至能算得上中國標本式的農民。勤勞節儉,樸實能干,辛辛苦苦把我們姐弟三人拉扯大,這是很不容易的。
由于父親工作的關系,父母親長期生活在兩處,我們一家人也是聚少離多。小時候我們都跟外公外婆生活,父親一人在他老家工作,兩地相距十幾里。每到星期天他才回來,母親兩邊奔波照應。這十幾里路我們不知道往返過多少回。
等到上學的時候,我們姐弟便分開了。先是我和二弟在父親那兒讀書,等我上初中時,是三弟和二弟留在父親那兒讀書。每到放假重逢的時候,我們幾個在一塊親密極了。還記得有一年,爸爸每周都要騎車到無為上函授,星期天傍晚,我就把兩個弟弟送到一里多外的渡口等爸爸。聽到爸爸的聲音在對岸響起,就讓他倆坐船過去。我站在那兒,看一葉小舟飄飄蕩蕩,暮色蒼茫,流水脈脈,夕陽給兩岸河灘上的草披上一層灰黃色。心中涌起了強烈的不舍,所有我們在一起產生的爭執和不快都煙消云散。等到再也看不見他們,我才含著淚慢慢地往家走,默念著下個星期天的相聚,并暗暗下決心再不惹他倆生氣。
一直到九七年,爸爸才調動成功,我們一家人總算團聚了。而這時我已在上師范,二弟在蕪湖讀書,三弟在讀中學。家里的負擔很重,可父母從沒有在我們面前流露出一點困難的情緒。母親一個人經營著十幾畝田,農閑時還做做縫紉和一點小本生意。雖有外公外婆的幫忙,但每天總是起早抹晚。家里田里的事她一個人擔在肩上。挑水澆園,播種撒肥…… 她一聲不吭地做著。還記得有一個暑假,她挑擔子閃了腰,坐都坐不下去,但她第二天硬是把五畝多田的棉花的藥水全治完。我無法想象她是怎么把沉重的噴霧器一次又一次的背到身上的。現在想來,似乎看到她消瘦的身影,黑瘦的容顏,她的臉上一定還有許多我不曾知道的汗水和淚水吧?父親雖是個教師,但除了教學就全力投入到農活中。他們拼命做事,可把自己的生活標準卻降到最低。我幾乎不曾看到他們穿過新衣新鞋,,一雙襪子能穿上幾年, 破了補上再穿。父親從不吃煙喝酒賭錢。有什么好東西總是留給我們。他們對自己的要求到了嚴酷的地步,可對子女卻很是大氣。不僅全心全意供應我們讀書,而且在生活上我們也從不落人后。我們的要求他們總是盡量滿足,可是這也養成我們大手大腳的壞習慣。或許愛是下傾的,他們過于愛我們,我們卻不太懂得怎么去體貼他們。比如我那時上師范每月的生活費就是我班女生中最高的。可他們卻很容易滿足,特別是看我們姐弟三個人書都讀出去了,他們總是很自豪的樣子,似乎再苦再累也值得。這么多年,他們是吃了很多苦,忍受了很多別人不能想象的累和辛酸,艱辛地支撐著這個曾風雨飄搖的家,讓這個家一步步地走向穩固和幸福。
我參加工作后,父親常對我說的一句話是:工作中向前看,生活中向前看,生活上朝后看。想想這么多年,父親在工作上可以說取得了很大的成就。無論他的哪所學校任教,他所帶的班級總是在全鎮名列前茅,他是我們這兒為數不多的高級教師。就在他擔任學校負責人的那幾年,他還做了不少實事。教書育人,實誠正直。他的聲譽極好,一提到他的名字,熟悉的人總是由衷地贊嘆。一是他的優秀的教學,二是他高尚的品格。在他身上我看到了一個鄉村教師對教育事業的無怨無悔默默奉獻的精神。村里有個德高望重的老人評價他:無論對社會,還是對農業生產,對家庭和孩子,他都做得相當出色。如果每個人都像他那樣,共產主義早就實現了。這話雖有些夸大,卻也道出了部分實情。父親就是這樣一個實干家,一個把教育演繹到及至的鄉村藝術家。從教三十多年,至今嗓音洪亮,屹立在講壇上。像一盞明燈,照亮了一方土地,也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
去年,二弟在蕪湖成家了。如今,三弟也上班了。“等到再給阿三買房成家,和二子一樣,我們的責任就算盡到了。到我退休后,我就要帶上你媽媽到外面邊打工邊旅游。這日子,雖然辛苦,比比身旁的人我們還算合格啊。”爸爸對我說,這是他和媽媽在一起常作的自我評價和夢想。說這些話時,雖是一臉滄桑,卻有著掩飾不住的成就感。
我親愛的爸爸媽媽,感謝你們!感謝你們給了我健康的身體,純樸的心靈,讓我能神采飛揚地站在講臺上。我要把父親一路的風景精心收藏,我要再學得一些你們的寬容和堅強,前行的路我一定要走得更好!女兒祈愿你們美麗而浪漫的夢早日實現,祝福我的父母親,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