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公司的駕駛員老劉因過度勞累,在拔去車鑰匙的瞬間,趴在方向盤上,走了。
公司為照顧老劉,讓其子女到公司上班,老劉家屬沒有同意。
年底,公交公司招聘駕駛員,應者云集。有一女子名叫雪梅,過關斬將,位居榜首。在填寫個人簡歷表時,公司才發現雪梅原是老劉的女兒,公司上下都感到欣慰。
大學畢業的雪梅是有工作的,也許是受父親的影響吧,最后還是選擇了駕駛員的職業,握起了父親留下的那個方向盤。老駕駛員走了,新駕駛員來了;父親走了,女兒來了。
雪梅的駕駛技術比她父親似乎還要嫻熟,當然這也得感謝她的父親。雪梅的車上,總有一個年輕人坐頭班車上班,坐末班車下班,每次那個青年總是坐在雪梅右邊的座位上,那個位置正好可以一覽無余地觀察雪梅開車。年輕人每次都像是在欣賞一道亮麗的風景,從起點到終點,從終點到起點,百看不厭。而雪梅對每一位乘客都報以微笑,使乘客們倍感親切,年輕人也同樣享受這樣的待遇。
日復一日,年輕人和雪梅幾乎天天見面,似乎兩人很熟,可兩人除了微笑以外,卻從未說過一句話,只不過那微笑中似乎多了一層莫名其妙的含義,誰也說不清。
日子在滾動的車輪下飛逝,雪梅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介紹的對象也不少,可雪梅一個都沒有看上,媒人望而卻步。雪梅也在琢磨:是介紹的男孩不優秀嗎?不是。可那是為什么呢?哦,原來在那些男孩身上所缺少的是那種“眼神”——那雙朝朝暮暮伴隨自己的“眼神”。
雪梅好不煩惱,自己倒貪戀起那雙眼神來。一日,末班車即將啟動,可那個年輕人的身影還沒有出現,雪梅望著窗外,好像失去了什么,等一會兒,仍沒有出現,雪梅心里空落落的,無奈一踩油門,車子緩緩啟動。此時,反光鏡里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飛快地奔跑,雪梅不由自主地踩了剎車,氣喘吁吁的年輕人上了車。“謝謝,謝謝!”邊說謝謝邊掏錢,然而,年輕人掏了半天也沒有掏出一分錢來,他紅著臉望著雪梅。雪梅見狀,“咋地,忘了帶錢,我幫你墊上”。“謝謝,明天還你”。年輕人低聲說,仍舊坐在老位置上,還是那種眼神注視著雪梅。
雪梅一直沒有接年輕人的一元錢,她似乎想讓年輕人感激著她。實際上那或許是一種情感,接了一元錢,似乎感情就淡了,雪梅可不想。
年底,公交公司評選“市民最滿意的駕駛員”,經過民意投票,雪梅高票當選。表彰會上,當主持人宣布由公司副總經理為“市民最滿意的駕駛員”頒獎時,雪梅愣住了,沒想到為她頒獎的副總經理竟然是早出晚歸搭乘自己班車的年輕人。臺上無語,臺下一片掌聲。
回到家里,雪梅思潮翻滾,久久難以平靜。媽媽為女兒工作中取得優異成績而格外高興,“雪梅呀,你馮姨上午來要給你介紹對象,讓你下午六點鐘在天河公園見面”。雪梅的媽媽無不高興地說。“不去!不去!誰介紹都不去”。雪梅有些不耐煩。“馮姨說你不能不去,不然你就坐失良機”。她還說:“那個男孩好像還要還你什么,怪神秘的,去看看吧,又不礙著什么,天天像等誰似的”。媽媽說到這,雪梅的臉一紅,心里有些發慌。“是呀,爸爸不在了,媽媽為自己沒少操勞,媽讓看就看吧,找不到那雙“眼睛”我是不會同意的”。雪梅自言自語道。其實雪梅的心思仍停留在剛才的頒獎會上。“要不要打扮一下?”媽媽親切的說。“女兒丑嗎?”雪梅隨口反問。“好,好,女兒不丑,只要你去見面就行,真是女大不由娘啊,別忘了,公園長椅上,老地方。”媽媽嗔怪的話語里無不流露出殷殷的母愛。
雪梅簡單地準備一下,其實無需雕飾,清水芙蓉正是雪梅的寫照。
公園,老地方,長椅邊。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壞了,怎么他也在這兒?”雪梅腳步放慢了。距離越來越近,雪梅的心跳越來越快,幾乎要蹦出來,雪梅想轉身離去,剛轉身,那個年輕人急忙喊道:“雪梅,你不想要你的東西了嗎?”雪梅一震,“難道他……”“ 噢 ,你好,誰也不欠我什么,我……”雪梅頭微微抬起,不敢正視那個年輕人。“噢,是我欠你的,現在還你”。說著,年輕人——公交公司的副總拿出一個紙包,似乎里面包著很貴重的東西。雪梅驚愕,打開紙包,里面露出一元錢、一枚鉆戒、一行剛勁有力的宋體:“雪梅,我不但欠你一元錢,而且我還欠你一生,志峰”。
夕陽下,公園里,一對身影拉得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