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酷暑難熬,我便情不由已地又想起童年記憶里的“北河灣”。
“北河灣”是渦陽我外婆家村子里的鄉親們對流經村莊背后的那段淝河的親切稱呼。我童年時因父親參軍入伍不在家而隨母親居住在外婆家,“北河灣”自然留下我童年的足跡,我童年的記憶里也自然地留下了“北河灣”。
“北河灣”的春天,辛勤的村民耕耘播種。雖然土質不好,但村民們都惜土如金,河嶺子上也種植上適宜生長的不同作物。沒分單干前,以隊長的哨子聲為準,村民們卻又不太準時地都帶著歡笑慌忙集合,共同開墾“北河灣”。那時吹哨子的隊長是我“哈吧舅”,干瘦的“哈吧舅”心地特別善良,對我們母子倆這樣的“外鄉戶”十分照顧--干活、記工分、分糧菜都有母親的份。直到現今,一提起“哈吧舅”,我母親都贊不絕口地夸他是個大好人!分了單干后的春天,村民們不要再以哨子聲為準了,但都搶先往自家地塊里奔。鄰地塊的村民在談笑聲中歡快地干著大體相同的活計,有說有笑,有侃有嘮,一幅很淡雅的田園風光畫張貼在“北河灣”的春天里,尤其是村莊里的年輕人還搞起了發明小實驗,記得我小舅給公雞做變性手術,可讓它孵小雞,自制的“臭電池”燈不亞于100瓦電燈泡的亮度......
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秋天的“北河灣”到處可見村民們喜獲豐收的笑顏,鄉親們把喜悅寫在眉稍上,贊不絕口地夸著“老天爺”風調雨順。即便逢上欠收的季節,“北河灣”的景色也很迷人,高高的秫秸甜著孩子們的口,封不住嘴巴時還津津有味地爭相說起不知看過了多長時間的黑白電影《小兵張嘎》、《地道戰》......大人們則指著失收的黃土地抬高著嗓門怨恨起“老天爺”:該晴天你尿雨,該尿雨時你又冒太陽,看明年誰還給你燒香?就是燒香也沒人給你放炮了.......
冬天的“北河灣”,很冷靜清閑,大人們白天向陽倚墻曬暖閑嗑牙,晚上串門東扯葫蘆西嘮瓢。孩子們則嬉戲耍斗著鬧哄起來--堆雪人、走冰河、演大戲、比摔跤,夜晚打著手電筒用套子捂小鳥......
夏天的“北河灣”是一年中最為熱鬧的,河灣里從早到晚都有洗澡的人:白天是“男浴”時間,日落西山后便是“女浴”時間,這沒人規定,但又很自然地“分班”,村民們都很守規矩。清澈的河水,看上去很深,讓不識水性的人產生一種怯懼心里,淺水處可清澈地看見沙礓板,踩上去給人以潔凈舒適的感覺,讓不會游泳的孩子們樂得俯身撐手亂撲打,水性好的成人可游到中間,撥去水面上的雜草后,一個到扎猛潛入“龍溝”中抓一把泥湖子舉上來,大呼著眩耀說:“看,我摸到底了,你敢試試嗎?”,好勝的孩子們羨慕地試著“刺猛”進云,稍一會兒便猛竄出水面,邊用手抹著臉上的水,邊戲笑著大喊“乖乖兒來,真深!”,也有憋嗆得直咳嗽而說不出一句話來的......“北河灣”夏季的樹林特別誘人,河嶺子上的樹林像是用石棉瓦搭起的長廊一樣,可遮陽擋雨,也是我和小伙伴們捉“知了”的好去處,在細竹桿上綁著小薄膜袋子套、或者用面筋粘,都是捉“知了”常用的好方法,尤其是雨過天晴后,我們一群光著腳丫子的孩子都搶先奔向“北河灣”的樹林,沿著每棵樹根處下方的小孔用小樹枝去掏,準能掏出個白嫩簿羽的小“知了”,我們都管它叫“知了狗子”。被捉“知了”的命運都差不多一樣--上油鍋、下口腹。樂得大人孩子在舔嘴抹舌地回味其“鮮”時又計劃著再去捉“知了”、挖“知了狗子”......那心情遠比現在接到去賓館的請帖還要歡快舒暢得多!現如今想起童年記憶中“北河灣”的景色和民風,我便情不由已地想為她引吭高歌一曲:“北河灣喲,北河灣!春天播種秋天收果,冬玩雪冰夏捉知了,風調雨順人善美,水清林秀民風好!塵封記憶中的北河灣喲!似夢,似幻,似十七八歲少女飄然長發的清秀,似百歲老人凝神眉宇間的深玄……”